第165 避之则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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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5避之则吉
钱铮回到公所的时候。楚临风和孙逐流还没有离开。
如玉靠着窗坐着，手里捧着一杯茶，脸的指印非常清晰，破皮的地方已开始浮肿。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，屋里的气氛尴尬又微妙。
钱铮见了这个情形，再联想到刚才发生在未央宫里的那场闹剧，心中已然勾勒出了事情的大致轮廓。但他老于世故，自然不会点破，如常地打着招呼：“王爷，将军，今日是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？”
“钱大人～”孙逐流更是毫不掩饰对如玉的关切之情，跟着他饶前饶后地走，一再强调：“你帮她看看，一定要用最好的药，千万不能留疤！”
“逐流～”倒是楚临风觉得有些不妥，轻轻撞他的腰，提醒他注意影响：“钱太医是国手，这点小伤，哪会留疤？”
话说得虽然委婉客气，然而，言外之意。留疤也是不可以的！
“下官这里还有些自制的青芝膏，生肌护肤最是有效，乔贤侄不妨拿去一试。”钱铮从自己的药箱里掏出一只白底蓝花的瓷瓶，还未及递出去，已被孙逐流一把抢在手里。
他拔掉瓶软木塞，低头闻了一遍，一脸欢喜地把瓶子硬往如玉手里塞：“好香，赶紧抹！”
如玉接也不好，不接也不好，眼睛尴尬得没地方放，更不敢看着钱铮，只垂着头嗫嗫地道：“对不起～”
钱铮微微一笑，并不答话。
“大家一起阵杀敌，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好兄弟！”孙逐流说着话，想去拍她的肩，手伸到身旁，觉得唐突，又缩了回来，于是一句原本豪气干云的话突然变得软而无力：“你跟我们，还讲什么客气？”
“行了，”楚临风看出如玉的不自在，起身离坐：“钱大人回来了，咱们也别打扰两位办公，赶紧走人。”
“那好，”孙逐流自是百般不愿，边走边回头：“乔兄弟，你好好养伤。我改日再找你喝酒。”
如玉脸红得象煮熟的虾子，恨不能地突然冒个大洞好钻进去，哪里还会搭话？
“请将军和王爷放心，”钱铮把两人送出公所：“公所的事有钱某担着，不会累着乔贤侄的～”
孙逐流正有此意，当下喜不自胜：“这份人情，孙某记下了，改日一定报答。”
“区区小事，何足挂齿？”钱铮不露声色，暗暗盘算。
一来敏贵妃确实人老珠黄，有日渐失宠之虞;二来司马炀横行京都做的事的确为人不齿;三来，自古长江后浪推前浪，一代新人换旧人。孙逐流和楚临风风头正健，前途不可限量。事到如今，不如索性再卖个人情给他们。
他打定主意，左右看了看，见无人在侧，遂紧走两步靠过去，压低了声音道：“下官刚从那边过来，看情形，怕是不会善罢甘休。还望将军和王爷多加提防。”
“哼！”孙逐流冷哼：“他若不想活了，尽可再玩花样！我认得他姓司马，我的拳头可不认得他！”
楚临风忙撞他一下，示意他不可太张扬，抱拳冲钱铮行了一礼：“多谢钱大人提醒，楚某谨记。”
钱铮送了两人回转，见如玉仍站在门边，勾着头望着脚尖，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，不禁笑了：“不是老夫吹牛，这青芝膏抹去，不出三天，肌肤焕然一新，半点痕迹也不留。”
“给大人添麻烦了～”如玉越发羞愧难当，声音低得几若蚊叫。
“要不，你先到内室休息？”
“不用，”如玉哪里敢托大，赶紧摇头拒绝：“我在这里看些，钱大人先休息。”
钱铮也知她此时最需要的便是独处，也不坚持，推门进了内室：“我去躺一会，有事叫我。”
“是～”如玉恭敬地答，待他掩门，这才长吁一口气，颓然跌坐到椅子。
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，出了这样的事情，她最怕的就是引人注目，偏偏孙逐流小题大做，钱大人不往奇怪的方面想都不行了！
万一闹得人尽皆知。她要如何在太医院呆下去？
她独坐在窗前，烦一阵，恼一阵，怒一阵，又羞一阵，心神恍惚，早把与孙擎苍的约定忘到脑后。
孙擎苍久候不见人影，按捺不住，跑到公所往里一瞧，她面前摊着本，眼睛倒是盯着本，可是视线呆滞，半天也未翻一页，显见早已神游太虚。
“笃笃”他曲指轻敲窗棂：“乔小～”
哪知如玉灵魂出窍，竟然全没半点反映。
孙擎苍又是讶异又觉有趣，不觉加大了力度，亦略提高了声音：“乔小！”
如玉回过神，转头去看清窗外人的模样，这才“啊”地一声嚷，惊得跳起来：“抱歉，我全忘了！你等等，我这就去拿针……”
“慢着～”只一个照面，孙擎苍已看出不对。手闪电般伸进窗户，握着她的肩：“你的脸怎么了？”
“没，没什么～”如玉慌忙垂下头：“不小心撞到门框。”
“哦？”孙擎苍挑眉：“我倒不知道，今年京里流行在门框雕手掌？”
这么清晰的掌印，她想骗谁？
如玉脸一红，也不吭声，拿了针盒，跟他出去。
钱铮并不敢真的睡着，听到外面有动静，推开门出来一看，刚好看到如玉和孙擎苍一前一后消失在御花园里。
他这一惊非同小可——那身材高大的男子背影。怎么瞧都是当今圣。
皇龙体有恙，为什么不找他，偏找名不见经传的乔彦？又，为什么不宣乔彦到交泰殿看诊，要亲临公所？再者，他身边连个小太监都不带，岂不更加蹊跷？最不合理的是，从头到尾，乔彦都没有行君臣之礼！
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？他怎么想都透着诡异！
他如热锅的蚂蚁在房中转圈，等到几乎绝望的时候，如玉终于回来。
“乔，乔大人～”钱铮急忙迎了去：“你回来了？”
本以为这小子是个新出茅芦的菜鸟，谁知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！若不是误打误撞被他看到，谁猜得到他竟是皇的眼线耳目？
“钱大人？”如玉一脸讶异地看着他：“你没事？”
他不是一直称自己贤侄的吗？怎么突然叫起“大人”来了？
“你，去哪了？”钱铮惊疑不定地望着她。
“哦，”如玉不以为意，把针盒放下：“有位认识的侍卫朋，身子不大舒服，我替他扎针呢。”
钱铮哪里肯信：“他多大年纪，在何处当差，哪里不舒服？”
都被他逮住了，还想骗他？门都没有！
“五十下，”如玉对答如流：“御前六品带刀侍卫，有陈年偏头痛。”
五十岁的御前带刀侍卫？这谎也撒得太不高明了？
钱铮正要驳诉，忽地忆起一事：“陈年偏头痛？”
皇确实有偏头痛之疾，且有三十年之久，往年每到冬季必然发作，太医院为此总要闹得鸡飞狗跳几天。今年却相安无事，他一直以为是天偌我皇。难道竟是这小子一直在偷偷给皇施治的原因？
可，他年纪轻轻，有这本事嘛？
他再打量一下如玉，见她处之泰然，并无心虚气短之感。
慢着，这小子究竟是真不知道，还是装傻充楞？
他可得好好掂量一下，闹得不好，阴沟里翻船。栽在这后生小子手！
“有……什么不对吗？”如玉见他瞪着自己不吭声，心中惴惴。
“你对治偏头痛很有经验？”钱铮决定慢慢绕。
如玉并不觉得这有何好隐瞒，如实相告：“加这位老伯，一共只治过两位。”
“可有效果？”钱铮再问。
他胆子倒不小，这么点临床经验，也敢拿出来现？
“呃～”如玉窒了一下，迟疑地道：“应该，有？”
花满城没再跟她提过头疼之事，但他有九狼随侍在侧，就算有发作，也不一定要找她？
至于这位新结识的老伯，虽然一直在治疗中，可也不知道究竟是否有多大效果？
“什么叫应该？”钱铮很不满。
“偏头疼是陈年痼疾，很难根治，且需要自己长期保养～”如玉想了想，歉然道：“之前那位患者，已然失去联系太久，我也不知愈后是否良好。至于眼下这位，我还在摸索之中，结果如何，还不好说。”
“那，”钱铮见她不似做伪，心生好奇：“你是如何治的？”
“针灸啊～”
“我问你针哪几个穴位？”钱铮决心刨根问底。
“太阳……”如玉只当他与自己切磋，哪知才说一个穴位，就把钱铮吓个半死：“停停停！”
如玉不知所措地望着他。
“你，你真的拿银针扎他的太阳穴？”钱铮颤着手指着窗子方向。
“原来钱大人看到了呢～”如玉恍然：“你也认识他吗？”
“你，真的扎他太阳穴？”钱铮无力地低吟。
他该说这小子命大，还是不知死活？他知不知道，若是那人有半点差池，整个太医院的人都会因他的莽撞之举送了性命！
“当然不止，还有风池，内关，维谷……”如玉懵然不知，曲着手指认真说着心得。
“得，你慢慢研究。我，我去躺会～”钱铮虚脱地移进内室。
乔彦此人，究竟是该与之结交，还是避之则吉？
他，已经拿不定主意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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